今天中國時報刊出了一系列關於台灣民歌採集的報導(請參考連結 1.民歌採集 海角尋寶 2.彈吉他吟舊調 簡上仁樂貫古今 3.音符代代相傳 4.關於民歌的新聞辭典

從戰前的鳥居龍藏、北里闌、黑澤隆潮,到戰後的許常惠、吳榮順、明立國甚至原舞者和風潮,台灣的歌謠彷彿是永遠採不盡,又經常瀕臨匱乏的寶藏。郭英男唱響了阿美族的聲音,陳達喚起了老台灣的街頭回憶,但是,在一波又一波的採集下,我們究竟留下什麼,或者,我們開創了什麼?

從民國55年的民歌採集運動開始,台灣的學者和各種民間團體在政府的贊助下,不停的挖掘著老台灣的記憶,從街頭的雜念仔、恆春調、民俗陣頭到被用來當作台灣文化多元化象徵的原住民音樂。每一次的採集運動,都留下許多珍貴的資料,卻也留下了無盡的疑問。

歌曲,是與社會文化緊密相連的,是集體記憶和文化本身的沈澱積累。一次又一次的採集,對學者而言是挖掘到珍貴的寶藏,但是對於被採集的庶民,以及歌曲本身而言是否有如此裨益?當學者扛著錄音器材,心滿意足的驅車離去,留下的,是必須面對日常生活和種種困難的的歌者。當台灣的聲音在亞特蘭大奧運燦爛的響起,郭英男又過著怎樣的生活呢?學者為大家留下了,帶來了珍寶。但是,對於這些歌曲原屬的文化脈絡而言,其實什麼也沒有留下。包裝精美的CD在投射燈下閃耀,但是,為學者唱完了歡樂的歌曲,褪下象徵族群的衣裳,部落的獵人們還是只能啜飲著小米酒,用迷濛的眼睛看著若有似無的明天。當陳建年因為海洋領到了閃耀的金曲獎,喇叭裡傳來的卻是一陣又一陣無奈的鄉愁,

鄉愁 不是在別後才有的嗎
而我依舊踏在故鄉的土地上
心緒 為何無端的翻騰
只因為父親曾對我說
這片地原本是我們的啊

我踏在故鄉的土地上,但是,這塊土地是不是仍屬於我的故鄉?

在學者的宣傳下,某些文化脈絡確實也受到了某些裨益,但,卻是以不同的方式。

台灣政府在解嚴之後,終於開始重視文化保存,也注意到原住民的就業和教育弱勢。這當然要歸功於許多學者的大力奔走,因為有他們,這些湮沒在山林之間的微小聲音才能被聽見。但是,當部落的青壯人口都到都市打零工,當部落的幼苗必須到都市的學校接受全漢語教育,文化的筋脈要如何在這一代和下一代中茁壯?於是,這些被採集的歌謠,成為時光膠囊中封裝的記憶,成為不太遙遠,卻已然失落的過去。

曾為祖靈牽扯的絲線感動落淚的巴奈,現在,必須以悲憤的心情質疑,沒有祖靈,扭腰擺臀的豐年祭,究竟還是不是豐年祭?(請看巴奈的文章,連結)質疑的聲浪未歇,族人們還是要為了明天的生計,在民族文化的名目下,成為供人閱覽的鮮活陳列。

如果不能保存文化脈絡,那麼,民歌採集,不過是一種消極的追尋。對學者而言,純樸和原始代表無上的價值,但是,從採集的那一刻開始,停頓的時光已經追不上文化的脈絡的變化與消靡。在錄音鍵按下的剎那,我們的記憶已經失落在永恆的靜止之中。

關於民歌採集運動,請參考廖佩茹撰寫的台灣大百科條目 連結

民歌採集舊新聞的評論  連結

吳榮順與民歌採集的舊聞 連結

台灣歷史錄音資料的簡要文章 連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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